邱华栋:小说家,诗人,当代实力派作家。曾任《中华工商时报》文化版主编、《青年文学》杂志主编、《人民文学》杂志副主编、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。现任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。出版发表有长篇小说、诗歌、散文、评论等各类文学作品八百多万字,单行本近百种,获得各种文学奖三十余次。
我祝贺《青年文学》创刊四十周年!四十年弹指一挥间,对于一个人来说,四十岁是风华正茂、正值壮年,对于一家刊物来说,走过四十年却是很艰辛而又辉煌的历程。
我记得,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,偶然在邮局报刊亭买到《青年文学》等几家发表当代原创文学作品的杂志,一篇篇读下来,一下子启发了我对当代文学的认知。此前,我看了不少古典和外国文学名著,一直觉得文学是距离我很遥远的东西。但是,当我读了一九八四年、一九八五年出刊的《青年文学》杂志后,惊喜地发现,文学就在我的身边!或者说,作家可以写身边的事情,文学也可以是身边的人和事。那时,刊载在《青年文学》上的作品,无论是描写石油工人还是军旅生活,抑或描写城市青年人情感生活的作品,我感觉都很亲切,感觉离我都很近。
我十分惊喜。原来,文学并不遥远,并不都是李白、杜甫、曹雪芹,并不都是安娜·卡列尼娜和高老头。文学能表现身边事,写身边人,我记得那时的《青年文学》有一个栏目叫作“摄影小说”,一般发在封二封三,由一组摄影照片配上说明文字,讲一个故事,有文有图。主人公当然是摆拍,但这个栏目把摄影和文学结合起来了。直到现在,我还珍藏着那几年的《青年文学》杂志,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萌发了写小说的巨大愿望,并开始了尝试。从身边事写起,写了一系列有着新疆地理风貌的人与动物关系的小说,也写了中学生青春期成长题材的小说,陆续发表在《儿童文学》《少年文艺》《中学生文学》等刊物上,可以说,是《青年文学》开启了我的文学之路。
一九八八年夏天,我因中学时代就发表了数十万字的文学作品,被武汉大学中文系免试破格录取。但在入校后,武大老师告诫我们,大学中文系并不是培养作家的地方,大学培养的,是综合人才和研究学问的学者。但我不信,我当作家的念头从未停止过。学习期间,我在图书馆阅览室里读到大量包括《青年文学》杂志在内的文学期刊,每一期文学杂志,我都会翻阅一遍。同时,我继续写作,勤奋读书,通过很多不同文体风格的写作练习,使劲锤炼我的写作技艺。
一九九〇年,我在《萌芽》和《青春》上发表了小说。接着,我把能在《青年文学》上发表作品作为自己的一个目标。一九九二年我大学毕业之后,写作题材聚焦在都市文学的开掘上,有了自己的题材风格。很快,一九九三年第九期《青年文学》刊载了我的短篇小说《城市中的马群》。这是我变成《青年文学》的作者的时刻。我非常兴奋,因为能上《青年文学》杂志,标志着我可能会成为一个风头正健的青年作家。随后的几年里,我每年都要发表十多篇中短篇小说,几乎每年都要在《青年文学》上发表一篇作品。我通过一些文学活动,结识了《青年文学》杂志的编辑老师们,以及中国青年出版社的文学编辑,有很多日常的交往,也去过北京东城区东四十二条二十一号,中国青年出版社和杂志社的编辑部。看着编辑部那堆积如山的书稿,我对编辑工作十分敬佩。
在那段时间里,我逐渐成了被文学批评家命名为“新生代作家”群中的一员。一九九六年,作家刘心武主编了“城市斑马”丛书,《青年文学》主编李师东、作家出版社编辑崔艾真分别策划了“新生代小说家”丛书和“新生代作家”长篇小说丛书,这些丛书集合了毕飞宇、徐坤、李冯、何顿、朱文、韩东、东西、鬼子等一批新生代青年作家,我们这些作家闪亮登场,真是风华正茂啊。由此可见,《青年文学》在当时紧跟时代大潮和文学发展浪潮,不断推动作家的代际发展,特别是紧盯新作家、青年作家的成长,在版面上不遗余力地展现,给予支持,使得一茬茬青年作家茁壮成长。
大学毕业之后,我在《中华工商时报》工作了十多年。在报社工作,是一种快节奏的工作状态。那个时候正是纸媒的黄金期,互联网媒体在二〇〇〇年前后兴起了一波,接着又湮灭了,还没有产生决定性的影响。我在报社编辑文化读书版。李师东任中国青年出版社副总编辑后,需要加强编辑力量,就对我发出了邀约,希望我到《青年文学》担任执行主编。
我没有犹豫,很快就调到了中国青年出版社,担任《青年文学》的执行主编。那时的《青年文学》,分为上下半月版,每月出刊两期,全年出刊二十四期,编辑工作节奏很快。担任这家颇有影响的文学刊物的执行主编,Bwin必赢我时年三十五岁,这对于我来说,是一个新鲜的经历和挑战。中国青年出版总社在那一段时间也才成立不久,在转体改制过程中,对所属的各家刊物,都有年度经济指标和社会效益的双考核。每季度都有财务报表。作为执行主编,我不仅要对每期刊物的发稿质量负责,还要对刊物的运营和编辑部日常管理负责。在社长李师东的带领下,当时的《青年文学》上下半月版,有一个很好的编辑团队:刘佳(雪媛)、赵大河、陈锟、柳宗宣编辑上半月版,唐朝晖、邢娜、李兰玉编辑下半月版,杨梅是编务。后来,这些同事风流云散、天各一方,但都继续从事着文学编辑和写作的工作,追逐着自己的文学梦。
当时,《青年文学》上半月版主要刊发当代实力派青年作家的最新最好的作品。下半月版把目光放在风起云涌的“八〇后、九〇后作家群”和青春文学创作力量的展示上。二〇〇四年到二〇〇八年的八月,四年的时间里,我都是在办《青年文学》。“办刊物很辛苦”这句话,Bwin必赢我就是在那几年体会到的。写这篇文章的时候,我翻出那四年的《青年文学》合订本,算起来,一百多本杂志刊发了两千万字左右的作品,每一个字都是我看过读过校对过的,十分感慨,也很亲切。那些杂志上的作品,从初稿到三校样再到正式出刊,其间经历了很多次的打磨。
回想起我在《青年文学》的四年时间,感觉就像是打了一场场的战役,虽然当时的情况是文学刊物市场在萎缩,影响力在下降,但那几年的《青年文学》还是稳住了阵脚,团结了广大青年作家,推出了很多八〇后乃至更年轻的一大批作家,这些作家现在都成了当代作家中的生力军。
二〇〇八年八月,我调到了中国作家协会《人民文学》杂志工作,担任编辑部主任,离开了《青年文学》。一晃到如今,十四年过去了。这么多年来,我又变回了《青年文学》的读者和作者。作为读者,我每期都能看到《青年文学》杂志,我更真切地体会到,什么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,作家是一茬茬在生长,编辑也是不断地加入团队,然后像流水一样离开。《青年文学》主编现在是张菁,她是一个非常踏实、灵活、有眼光有敬业精神的职业编辑,也是在中国青年出版社成长起来的人才,对编辑工作和文学事业有一种虔诚心和敬畏心。因此,这些年来,我能看到《青年文学》跟随新时代前进的脚步,办得更加灵活,开展的文学活动也更加多样,刊物在版面、栏目的设计上很讲究,在团结和适应不断变化的作家群体,吸引着更多的读者。特别是,在当下,每一个重要的青年文学发展的过程和环节,这家杂志都在场,不断定义着“青年文学”这四个字的内涵,并扩展着外延,继续发挥着团结广大青年作家、推出青年作家群体、彰显蓬勃发展的当代青年文学力量的作用。
我也时不时以作者的身份在杂志上出现,以读者的身份阅读杂志。杂志变厚了,更漂亮了,也更厚实了。即使纸媒的大趋势是逐渐边缘化,但这本杂志却顽强地伫立在当代文学的场域中心,放射着耀眼的光芒。祝《青年文学》四十年风华正茂,四十年青春永驻,再度出发。
我也时不时以作者的身份在杂志上出现,以读者的身份阅读杂志。杂志变厚了,更漂亮了,也更厚实了。即使纸媒的大趋势是逐渐边缘化,但这本杂志却顽强地伫立在当代文学的场域中心,放射着耀眼的光芒。祝《青年文学》四十年风华正茂,四十年青春永驻,再度出发。